“解释”让艺术品财富保值增值

　　刘晓丹

　　当艺术品作为财富时，往往与文字深度结合。从雅昌艺术网看，目前境内外中国画拍卖成交价最高的，是齐白石1925年作《山水十二条屏》，于2017年在北京保利以9.315亿元成交；其次，是明代吴彬约1610年作《十面灵璧图》，于2020年在北京保利以5.129亿元成交。两件作品都题有大量文字。在《山水十二条屏》中，有10幅各题七言诗一首，12幅立轴总计题款五百余字。《十面灵璧图》为近24米长的手卷，作者在11米长的画心上作者自题一千一百余字，11米长的拖尾上有米万钟、李维桢、董其昌、叶向高、陈继儒、邹迪光、张师绎、高出、黄汝亨、萨迎阿、耆英等11位明清著名大臣、书画家、文学家的跋文，总计四千五百余字，引首有邢侗、黄汝亨的“巗壑奇姿、五岳片云”八字。文字是拍品的构成部分，两件作品拍出的天价自然与其有关。

　　不论自题还是他题的文字，都是在解释作品。

　　艺术品作为信息财富，是创作者思想的载体。读者依循作者和他人的描述，可还原作者的创作意图和作品的创作背景。从《山水十二条屏》的自题诗句可以看到，其主题为思念故园和向往田园，从第十二屏的上款“子林仁兄”可知，作品赠予民国年间北京名医陈子林。从每幅以“十二幅之……”排序可知，作品为一整套，是齐白石存世作品中仅有的二套山水十二条屏之一。从年款可知，整套作于1925年农历八月，正值齐白石山水画的多产期。综合可以判断，该拍品堪称齐白石一生最重要的画作之一。从《十面灵璧图》的题跋可知，作品为明代爱石成癖的米万钟请吴彬为其珍藏的灵璧石所绘，分别从正面、背面、左面、右面、前左侧、前右侧、后右侧、后左侧、前底、后底十个角度描绘，每幅有米万钟的题识加以描述。绘成后米万钟请各地友人鉴赏题跋，拍品中跋文便是其中的传世。

　　对含义模糊的艺术品，解释更为重要。

　　意图主义艺术批评理论认为，作者的意图决定作品的内涵。再现性艺术形象与现实形象相似度高，传达信息相对明确，涵义相对清晰。而表现性艺术品多用于传达主观情绪、情感，形象经常与现实差异较大，由于情感和情绪并不稳定，其传达的信息相对模糊，艺术家自述或他人评述便于说明其创作背景，并将其正确涵义传达给大众。越个性化、越抽象、越象征性的艺术品，越依赖解释。中国文人画是比较明显的例证。文人画不注重形似，强调写意，正如北宋文坛领袖、文人画理论倡导者苏轼所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苏轼的手卷《木石图》于2018年在香港佳士得以4.09亿港元成交，位列中国书画拍卖价格第五位。对于该件作品，宋代米芾、元代俞希鲁以及明代刘良佐、郭淐的题跋做了诸多阐释，如果不阅读文字，后世恐怕很难窥其堂奥。宋代之后，文人画抒情性和象征性日益浓厚，作者自题诗文逐渐成为阐释画作的有效方式，诗和印因而成为文人画的标配。

　　如果说还原作者原意便于艺术品财富保值，读者的多样化解释则有利于艺术品财富增值。

　　相比于文字，艺术品只能传达大致信息指向，不同读者对作品可能产出超出作者原意的涵义解读。西方绘画基本没有在作品上题字解释的习惯，为读者留下了很多自由理解余地。进入二十世纪，现代派艺术品传递信息并不唯一，甚至一些艺术家拒绝作品具有意义，给读者更大的多样化解读空间。1915年，被誉为“现代艺术的守护神”的马塞尔·杜尚将其第一件“现成品”——从商店里买来的雪铲送展，声称作品“没有意义”。在展览方一再要求下，他在铲柄上写下“胳膊折断之前”并揶揄说：意思是铲雪的时候会折断胳膊。进入当代，很多艺术品更具多义性，解释变得更加重要。结构越开放的艺术品，越能给读者留下阐释空间，越能给读者带来丰富体验。其解释者除了读者还有批评家、媒体、收藏机构、市场经营者，解释方式除了文字还有语言、音频、视频等。多样化的解释会让艺术品信息不断增殖，这个过程，也是艺术品财富的使用价值和市场价格不断增长的过程。

　　（作者为李可染画院中国艺术经济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