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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宗颐 长护美人衣 纸本设色 2003年
张演钦,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执行院长。历任中国国家画院、广州美术学院、广州画院“国家青苗画家培育计划”课题组专家,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委员、策展委员会委员,广州画院特聘画家。多年专注大写意中国画、文人画的研究和创作,旁涉当代艺术的创作与策展。近期笔者路过广州走进了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观其组织的“大写意在岭南”展,听其聊有关中国绘画之大写意的所思所想,感觉颇有新意。于是反客为主,邀演钦先生走进了《中国书画》的“主编会客厅”,共同就“大写意”话题展开进行了交流。
康守永(以下简称康):与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的领头人聊聊中国的传统绘画艺术是久已有之的愿望。一家大众新闻媒体创立自己的艺术研究院,是艺术界的一件幸事。中国艺术的传播有两个极端:一个是专业圈,象牙塔,阳春白雪,难接地气,传播有限;一个是非专业圈,倒是接地气,但是自娱自乐的、江湖的偏多。你们对自己的艺术活动组织冠以“研究”二字,就表明不同的追求和气质。请介绍一下研究院的背景、做法和思路。
张演钦(以下简称张):非常感谢具有超高品位和广泛影响的《中国书画》杂志的关注。确实,作为一家由大众媒体创办的艺术机构,我们和其他艺术机构可能是不一样的,因新闻人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艺术上的“道义”是我们十分注重的,具体来说,便是“道统”。理解中国艺术,有三个维度——道统、学统、政统。道统,是中国艺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覆压四夷的普遍价值;学统,是中国艺术千百年来形成的表达方法;政统,是当时社会、政治、经济等和艺术结合、碰撞时所产生的综合影响。大致来说,“道义”对应“道统”,“妙手”对应“学统”,“文章”对应“政统”。
道统,引领我们对艺术保持普遍性和超越性信念。同时,我们要对学统保持深入的研究和探索,以及留意到广泛的共时态社会反应,即“政统”观照。我们做了些探索,有两个方面,一是传统中国画艺术,一是当代艺术。
传统中国画方面,主要抓了两个方向:大写意与文人画。中国传统绘画从功能性来划分,有三大类别:一是重叙事,二是偏审美,三是促悟道——文以载道、画以悟道,是中国文人画大行其道的重要原因。大写意和文人画应该能够代表我们古典艺术的最高成就。大写意,直抒胸臆,强调人的价值;文人画,强调人的价值和文化的价值。
中国画家,通过艺术来促成人性觉醒和品格提升,但离现代艺术还是有距离的。现代艺术和现代学术一脉相承,最大的特点是终于拥有了它们的独立价值和独立地位。在前现代,艺术是没有独立性的,它是一种工具,服务于宗教,服务于政治,服务于生活、生产。即使是我们的文人画,也没有独立性,它只不过是文人们用来修身养性、自抒胸臆的工具。现代艺术则对自身的主体性、独立性有坚定的信念,努力摆脱工具性,努力让自身成为目的。
康:最近让我关注的是大写意绘画展览,展览主题是“大写意在岭南”,隐含两个议题,一是大写意,二是在岭南。就“大写意”而言,是中国书画界多年一直思考的话题,今年又有靳尚谊老先生一句“大写意”何在的激愤之语激起议论风浪。您可否先谈谈强调“在岭南”的议题价值?
张:今天,大写意之所以受到特殊关注,可能是因为它确实重要,是能够代表中国绘画历史高度以及未来可能的艺术门类,但又面临着生死存亡般的巨大危机。因此,靳尚谊先生的“灵魂拷问”,振聋发聩。
在中国传统艺术观念里,写意和工笔指向相反,恰成对比:“意”强调主体,“笔”突出客体;“写意”志在自由表达,“工笔”沦入我役于物。概念本身就带有严重的倾向性,重写轻工,似成共识。
实际上,工笔画也有非常好的作家,如李公麟、宋徽宗、陈洪绶,是可以和顶尖大写意画家并肩的。何谓写意?绝不是毫无约束的情绪宣泄,而应该是最真诚的艺术表达,从这个角度来说,工笔画也可以“很大写意”。大写意的技术要领是“以书入画”。“书”分五体,草书对应的是写意,篆书、楷书对应的当是工笔。
对“大写意在岭南”的议题设置,主要是想从“道统”“学统”“政统”三个维度,探讨岭南大写意的历史和现状。岭南大写意,近现代特别辉煌,可谓独步天下,如赖少其、高剑父、饶宗颐、关良、丁衍庸,都是名震全国的大师巨匠。
康:我们在很多经典画论中可以看到对“写意”的论述。您认为“写意”是怎样一种文化?在艺术的表达上,“写意”究竟意味着什么?强化“写意”的声调,会不会走入新的死胡同?在教育和传播中,我们该怎么把握这个尺度?
张:说到大写意的技术表达,非常重要。任何艺术,总得借助一种途径、某种桥梁来达到展现自身的目的。应该说,写实不是大写意艺术家自以为重要的表达桥梁,超越写实才是。大写意表面上不重视技术表达,甚至它以没有手段为手段。顶级的武林高手,总是无招无术的。实际上,大写意的技术门槛不是一般的高,他们在表达技巧层面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技术体系,那就是“书画同源,以书入画”。
其实,早在元代倪瓒那里,就已经破除了物象对他们的束缚。他非常有名的一句话是“逸笔草草,聊抒胸中逸气”,管他画的是竹子还是芦苇,成功破除了客观物象对艺术家的束缚。后来黄宾虹登场,才把大写意推高到了真正抽象这一步。你可以说他画的是一座山,也可以说它是一堆乱麻。是山,又不是山。后来,赖少其自天而降,漫天云霓,他的画更抽象。你可以说他画的是山水,也可以说是花鸟。他弥沦世界的范围和能力比黄宾虹更广更大。甚至可以说它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因为抽象是可以含纳一切的。虽然只是一些抽象形式的集合体,却具极强的精神感染力。
简单回顾了一下历史,中国大写意艺术一直在进化、一直在发展,往越来越高级的地方发展,将来它肯定是极度抽象的。为什么?因为只有极度抽象,才能够拥有真正的超越性,超越形象,超越图式,超越文化,最后到达巅峰,拥有终极的自由与无限。此时此刻,它完全实现了它最高的合目的性。(文/康守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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