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绪的书画鉴藏

　　[五代]董源 龙宿郊民图 156cm×160cm 绢本设色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作为清初著名的诗人和康熙朝《明史稿》的主编，王鸿绪（1645—1723）在文学和历史学领域的成就，早已为学界所重视。但作为鉴藏家、书法家身份的王鸿绪，却长期被忽略，对其艺术鉴藏活动的研究热度也不高。

　　王鸿绪初名度心，字季友，号俨斋，又号横云山人，江南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康熙十二年（1673）一甲二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户部尚书。他出生于官宦世家，一门父子四进士。王鸿绪自幼聪慧，“十五工制举艺，乡之儒者争避之。二十工为诗，乡之号为诗人者又争避之”。为官期间，王鸿绪除参与编修《明史》外，还担任《诗经传说汇纂》及《省方盛典》总裁官、《佩文韵府》修纂之一，著有《赐金园文集》六十卷、《横云山人集》三十二卷、《史例义》及医书《王鸿绪外科》等。

　　王鸿绪成长于极富文化涵养的官宦家庭中，从小就熟悉书画品鉴和其他文人雅事。步入仕途以后，他有更多的机会从事书画碑帖的收藏，并借此锻炼了鉴定书画的眼力。历事康雍乾三朝的儒臣钱陈群（1686—1774）曾赞言“华亭大司农俨斋先生博学好古，凡名人手迹，经审定者丝黍不爽”，算是对他鉴定能力的肯定。

　　王鸿绪收藏兴趣广泛，书画、古籍、玉器、砚台、陶瓷、奇石等当时文人热衷的品类都有涉及。书画是他很早就接触的收藏门类，缘于家学渊源，自幼耳濡目染。其父王广心就曾藏有唐代僧人义道所书《法华经》，至王鸿绪，又得赵孟頫所书《妙法莲华经》七卷，供于自家赐金园中。

　　王家以收藏董其昌书画闻名，所藏董氏书作《楷书三世诰命卷》《楷书阴符经府君碑卷》《乐毅论》《烟江叠嶂图》等，皆为王氏父子递藏之物。至王鸿绪，入藏董其昌的书作有《行书浚路马湖记卷》《自书告身》《苏轼罗汉颂》《吕祖金丹诗轴》《桃源行册》《清静经唐诗册》《临帖册》《临诸家帖卷》等，董氏的画作则有《婉娈草堂图》《空山隐居图》《仿黄子久山水立轴》《秋山图》《仿古山水画册》等。

　　除董其昌外，王鸿绪收藏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宋四家”的作品。王鸿绪自言秘藏苏轼的《李白仙诗帖》和《祭黄几道文》，时加展玩，“亦可相契坡公笔墨之妙于意象间”。此外，他还藏有苏轼《辩才韵诗》和《邂逅帖》，黄庭坚《诸上座帖卷》《梵志诗卷》《摹怀素卷》以及蔡襄《澄心堂帖》。

　　在“宋四家”中，王鸿绪最爱的还是米芾的书法。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一套米芾尺牍，便是他的珍藏。这套尺牍共有九札，包括《面谕帖》《致伯修帖》《晋纸帖》《苏氏王略帖》《贺铸帖》《丹阳帖》《致伯充帖》《惠柑帖》《戏成呈司谏帖》，每札都钤有王鸿绪的鉴藏印。除了以上九札，故宫博物院藏《寒光帖》《淡墨秋山诗帖》《盛制帖》《珊瑚帖》《复官帖》《向太后挽词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蜀素帖》《论草书帖》《张都大帖》《箧中帖》《竹前槐后诗帖》，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虹县诗》，均为王鸿绪的秘藏，堪称清初米芾书迹收藏第一人。

　　至于王鸿绪的古画收藏，与董其昌建构的“南北宗论”密不可分。“南北宗论”把董源、巨然以来的“南宗”画家推为正统，而董、巨罕有画作传世，因此发源于董源的倪瓒、黄公望便是董其昌极力推崇的“南宗正脉”。在收藏书画时，王鸿绪亦追寻董其昌所推崇的画家，得到了如董源《龙宿郊民图》和《溪山行旅图》、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等赫赫名迹。在董氏“文人之画”概念的影响下，王鸿绪还藏有李公麟、吴镇、文徵明等人的作品，元明时期的画作占了绝大的比重。

　　1723年，王鸿绪卒于京，他的儿子继承了一部分书画。雍正年间，长子王图炜将颜真卿《祭侄文稿》赠送给伯父王顼龄。乾隆朝时，次子王图炯将唐僧义道《法华经》和赵孟頫《行书十札》进献给乾隆皇帝。

　　另外一部分书画四散于亲友，后归于乾隆内府。比如《袁生帖》《富春山居图》等为安岐购得，《赵子固落水兰亭》和赵孟頫《大乘妙法莲华经》后归于姻亲海虞蒋氏，部分江村秘藏由孙女婿高岱购回。《宋拓宝晋斋法帖》和苏轼《祭黄几道文》一直流传到王鸿绪孙子王兴谟手上，后来《宋拓宝晋斋法帖》为孙女婿孔继涑（1726—1791）所得，并将其刻入《玉虹鉴真帖》。

　　王鸿绪一生收藏的书画刻帖，目前可知的已过百件，且不乏赫赫名迹。在清初众多的藏家中，王氏实在是不可忽略的人物。随着仕途，王鸿绪依靠自身的文化资本逐步建立起庞大的人际网络，他的鉴藏和雅集活动也因此广泛而活跃。（文/余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