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子 静趣 147.8cm×40.5cm 纸本设色
1937年 江苏省美术馆藏
吕凤子先生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座标杆。
20世纪50年代后期,凤先生领衔筹建全国三大画院之一的江苏省国画院,确立了“出人才、出作品、出理论”的建院宗旨,载入现当代中国绘画发展史册的“新金陵画派”由此起步。在中国画、书法、篆刻创作以及中国绘画理论研究等方面,凤先生都是有突出贡献的大家,他学养深厚,呕心立言,画格书法,风骨奇崛,在现当代画坛上独树一帜。在艺术教育方面,凤先生的贡献更是了不起的,他治学慎笃,为人师表,卓识远见,博爱无私,曾经倾力筹资办学,培养了许多人才,最终将校产全部无偿捐献给了国家。他崇高而纯净的人格艺品光耀艺坛,垂范后世。
凤先生的画风个性鲜明,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无论画什么,画里的构图、造型、笔墨、设色总是古拙简洁的。画里与构图有关的东西,总是刻意地少少许,往往仅以一前一后、一近一远、一主一辅作最扼要的搭配,意到即止,从不繁杂拖沓;画里与造型有关的东西,总是刻意地做减法,往往是花半枝、树半截、山半坡、人半身,多是点到而已,从不冗赘拘泥;画里与笔墨有关的东西,总是刻意地求简洁,往往三两笔写出此间扼要势态,随即抽身移行他处,从不纠缠恋战。好似秋风过后,略去了世间的缤纷杂陈,在我们面前展露开了一扇扇半开半掩的窗口,一组组删繁就简的缩影,一幕幕欲言又止的故事。
凤先生画里的造型重趣轻形,结构极为宽松,其外表朴拙,内质醇厚,自由随性而不失基本理法。他的造型能力显然属于“够用”的那一类,却在其高洁人格与宽厚修养的加持下,焕发出不羁于结构理法的超然神韵。他擅长画人物,笔运形神而趣味独特,画罗汉则奇形异相,画农夫则质朴沧桑,画仕女则恬静素雅,画孩童则乖巧天真。他画树石山云,线条苍劲凝厉,笔墨自由畅然,笔笔都似书法写就,处处皆显情真意切,传统文人画冷逸傲然之风骨法度,被凤先生演绎成了朴实、悠然、纯净、仁爱的人间烟火。我总觉得,凤先生的画格是在秋霜冬雪里修养成的,它们生得临风傲骨,像苍松、古柏、虬藤一般,甘愿处于寂寞清冷“不胜寒”之“高处”,在从容淡定、自在超然的同时,表现得很接地气,很有温度,总是怀抱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大爱情怀。
凤先生的画多为阔笔写线,形憨意朴,趣味奇逸。他的用笔颇为随性,不事修饰雕琢,一派散淡逸气,看似“不修边幅”,却是斩钉截铁,彰显了与众不同的神韵形格。凤先生的笔墨语言倾向于粗略简拙的写意格调,与那些精勾细描、三矾九染的工细画法相比,难免显得有些“粗糙”,所以在许多人看来似乎不够“美”,甚至是有点儿“丑”的。在我看来,凤先生笔下的“丑”其实代表着一种被边缘的“美”,一种被嫌弃很久的小众之“美”。凤先生偏爱它,矢志不渝,宁愿坚守自己认定的孤寂苍凉之“美”,也不屑于用漂亮讨喜的脂粉来装扮修饰自己,坚定地用自己那看上去很不合群的笔墨,真诚、质朴、从容而独特地道出了秋的萧瑟之“美”、冬的清冷之“美”。虽然凤先生看似萧瑟清冷的笔墨,与那些花坡柳岸的距离远了一些、反差大了一些、亲和力少了一些,却是中国画语言生态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美”。
传统中国画经典向来崇尚境界高远、蕴含醇厚、取法独特的高品格,却从来都不会忽略荒野秃丘、残花败草、断崖枯藤中所呈现的“美”。花坡柳岸与萧瑟清冷各有其“美”,传统中国画的生态链中容它们同在,才丰富而完整,“天地大美”之“厚德”可以承载万物造化,只要心怀“大美”,“美”就无处不在,爱“美”之心也因此而宽厚开阔了。我们的凤先生偏爱小众的萧瑟清冷,何其幸哉!因为有了凤先生,传统中国画中十分值得珍惜的奇崛野逸经典基因多了一脉纯净的传承血缘,让我们能够从一个比较近的距离,领略传统中国画水墨写意经典多元的自然信念、不竭的写意精神与宽厚的大爱情怀。感谢凤先生!(文/周京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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