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清供之赵昌款《岁朝图》

　　[北宋] 赵昌 岁朝图 103.8cm×51.2cm 绢本设色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在各色各样的庆祝活动中，有一项挂设吉祥图画“岁朝图”的习俗。常见的“岁朝图”通常以画中品类的名称谐音、民俗寓意或历史掌故来表达新年祝愿，由于其隐含着诸多的吉利祥瑞信息，适于承载多种的幸福寄托，其中以花卉景物最为常见。比如画百合、柿子、灵芝寓意“百事如意”；画玉兰、牡丹、海棠寓意“玉堂富贵”；画荷花、鱼藻寓意“连年有余”；还有画水果蔬菜，如谐音“百财”“清白传家”的白菜、萝卜，“多子多福”的石榴、葡萄等，寄寓了人们对生活富足的期望，反映了百姓的现实诉求。

　　存世最早的《岁朝图》传为北宋赵昌所作。该作品于绢上描绘了梅花、水仙、山茶、月季等早春时令花木，配以奇石，再以工笔重彩技法染成，整幅画面呈现出色彩明艳、富丽堂皇的装饰美感，是崇尚雍容华贵、吉祥圆满的古典审美的极致写照。画中的梅花、山茶和水仙均于早春盛开，竹子则四季常青，故被冠以“岁寒友”的雅称，而月季又名长春花，有春光长久的吉祥涵义。《岁朝图》着重表现新年的吉庆热闹氛围，因此其设色以红色为主色调，如山茶花以朱砂打底再渲染胭脂，色彩艳丽厚重；月季花和重瓣红梅均于白粉底色上渲染胭脂，呈现出变化丰富的粉红色；甚至白梅的花萼也以朱砂调和朱膘点厾而成，形成另一种层次的红色。画面中衬托对比红色系花朵的绿叶，在花青藤黄调和而成的草绿色基础上罩染了石绿，使色彩层次更加丰富、显出明艳夺目的视觉效果。而水仙花和单瓣梅花以白粉染就，从而调节了画面色彩中刺激的红绿对比。此外，还有用重墨和赭色皴染出体量巨大的湖石和坡地，形成稳重画面色彩的中心元素。

　　从构图上来看，《岁朝图》区别于一般工笔重彩花卉大多表现旁逸斜出的天然之姿，而是以主体形象居中、配景分列四周，形成众星捧月的图式特征。其布局延续了唐五代以来花鸟画的三段式构图：前景是坡地竖立着石柱和翠竹，中景为垂直而上、枝叶开散的水仙及月季花，背景则画有梅花和山茶，缤纷绵延而构成的半弧形向下环绕着水仙湖石，使画面上下呼应融为一体。三段景象层层向上堆砌，叠加在同一平面之中，不同景物之间繁密交错，花卉如繁星般布满整个画面，转化自然生态成为图案化的布局，极具装饰趣味。特别是画家在背景天空的部分填入石青，将画面所有空隙都填满，“以助其妍丽，如旭日晴天，云霞五色”，给人以秾丽满密的观感，更加凸显了华丽富贵的气质。

　　《岁朝图》所体现的赵昌绘画风格在当时受到广泛喜爱，一方面是由于花鸟色彩变化丰富，符合富贵华丽的皇家生活、匹配雕梁画栋的山节藻棁，也是普通百姓装点门户、提升优越生活品质的向往；另一方面则体现在花鸟题材本身的象征意义，成为创作者或支持者乃至观赏者形成相互共鸣的通道。

　　作为庆贺新年之时张挂于殿堂之壁的装饰画，《岁朝图》不仅具备“应景”的审美特点和使用功能，更保留了宋代以来“岁朝”的花卉题材传统，在后世众多岁朝作品中，新年岁首的应景花卉——梅花、山茶、水仙成为非常流行的固定搭配，不仅能取其明艳色彩可装点冬日情景：“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也象征着不畏岁寒依然盛放的顽强生命力。而《岁朝图》所讲究的“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这种图式观念，从宫廷皇室到民间均广为流传、相互吸收，形成大量的图案形式，表现于各种各样的绘画、装饰画、年画与工艺美术作品之中。题材广泛的“岁朝图”作为一种带有丰富内涵的节令绘画，包含了传统文化中诸多寓意吉祥与祈福、欢庆的文化信息，更是始终寄托着人们对新一年生活风调雨顺、幸福吉祥的祝愿和向往。（文/牛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