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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中国”的价值追寻与文化立场

——与杨晓阳聊中国文促会的艺术采风实践

  杨晓阳,1958年生于陕西西安。曾任西安美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2009年至2018年任中国国家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第六、七、八、九届副主席;第十二届、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现为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主席,中国文联全委会委员,国家三五人才一级,四个一批人才,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博士后导师等。

  杨晓阳 广陵拾箴写生作品

  杨晓阳于青海写生

  康守永(以下简称康):杨主席好!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简称中国文促会)组织的“走遍中国”采风创作活动在业界反响极好。这个活动再一次引出艺术家的实践问题。我知道您在这方面有着深切的体验:20世纪80年代,您骑着自行车从西安出发,历时4个月考察丝绸之路;任职中国国家画院院长,又组织许多有高度的、有国际影响的重大采风创作活动。概括说,采风活动是为了从社会生活、田园丘壑汲取创作营养。“走遍中国”的团队,基本都是当代有影响力的名家大家,他们并不缺乏“技”的深层功夫和“艺”的生活积累。

  杨晓阳(以下简称杨):这是一个老话题,也是常说常新。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组织的“走遍中国”活动,所承担的是这个组织的文化使命,一者是体现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社会价值,二者是进一步培育激发艺术家的创造精神。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谈谈这个话题,一个是美育,一个是创作。

  美育是一个教育话题,蔡元培说用美育替代宗教。从社会发展、经济建设看,美育水平也是直接与生产力有关的。现在有很多拆拆建建的东西,如那些矗立在很多城市的丑陋建筑建好就被拆除的,那些有文化历史价值的物质文化遗产为了“好看”拆了再建等,多劳民伤财啊。更不用说许多建设项目的规划,因为没有“美”的介入,成为让人遗憾的建设败笔。这些都非常直接地关系到“美育”价值。

  从艺术发展本身看,美育是艺术大树扎根于土壤获得成长的营养基础。丹纳提出过“精神气候”,认为艺术品的产生需要有一种“精神的”气候,包含着时代精神、文化土壤、风俗习惯等。美育其实是培育“精神气候”的重要过程。当代文艺创作存在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这也得两方面看。现当代,诞生了齐白石、黄宾虹、李可染,也诞生了刘文西,他们都称得上是一座座高峰,但还是太少,还是“缺”。要解决“缺”的问题,教育培育的土壤很重要。应该大面积进行欣赏艺术、理解艺术、懂得艺术的群众性普及。

  康:也就是说从受众的角度入手,培育一种对审美的接受文化和接受能力?

  杨:我不上网,也没有微信,但我知道现在各种短视频、自媒体的发展,包括一些线上拍卖,表露的一个现象是,越江湖的艺术家越受追捧,粉丝越多。所以,无论“高原”还是“高峰”,老百姓离这个距离太远了。中国人没受过高等教育的比例还是很大,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有多少受过艺术教育?很少。可以说,中国的专业艺术教育是有的,但中国的艺术普及教育还远远不够。所以,艺术普及教育可谓任重道远。

  康:所以,把“走遍中国”的采风活动当作一个艺术家个体创作之外、为美育赋能的过程。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道场,就是课堂,就是培训场。换一个说法,在做艺术的宣传队、播种机。

  杨:我们就是这么想、这么做的。“走遍中国”的艺术家们所到之处不是光写生。有这么一批人代表了当代中国美术的高水平,他们到最基层、最接地气的地方,影响当地的艺术爱好者,影响爱好艺术的孩子们。

  当然,仅仅一个“走遍中国”的采风创作活动,其影响力是有限的,我们准备做一定程度上的规模式教育探索。比如,在榆林、湖州、宋庄三个地方,以中国文促会名义搞三个全程教育案例,从学前教育一直到终身教育。学前教育,九年义务教育的课外培训,高等教育课外培训,学历后教育的课外培训,老干部的终身教育,搞全程教育的培训。最好能做成全国的示范,如果有价值,谁模仿都可以。

  康:据我所知,中国文促会的“乡村振兴”活动也有推进美育的意义。

  杨:这是中国文促会体现担当和致力于文化艺术使命的、有创新意义的项目。乡村振兴典型案例是我们受国家乡村振兴局委托做的事情。中国大约有七十万个村子,假如中国文促会持之以恒,几十年之内通过几代人努力,由一个艺术家盯住一个偏远的村子,对该村和村里的孩子会产生一定影响力。

  康:这个过程的社会意义、普及意义、教育意义都有。参与的艺术家都有很高的创作水平,我看也有不少德高望重的老画家随队写生。这样深入生活,对他们自己有什么新的意义?

  杨:中国地大物博,南北差异很大,到每个地方写生,地点不同,风土人情各异,描写对象不同,绘画作品就不一样,这对画家来说充满吸引力。能开阔眼界、汲取生活营养,何乐而不为?

  康:深入生活的理念是贯穿于中国绘画历史传统中的,唐人张璪“外师造化”应该是最鲜明的倡议。今天聊下来,我认为“走遍中国”的采风之旅,隐含着一个深层命题:画家“艺术”目的何在?

  杨:除了前面所说的实现一定意义上的美育普及功能,也的确有一个画家不断塑造自我的过程,看中国的天南地北江河湖海,看民族的文化传承历史脉络,对打开一个画家的格局是有意义的。姚最的“立万象于胸怀,传千祀于豪翰”诗句表达作家艺术家应该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显然,画家守在画室里是很难领风气之先的,只有沉入生活才能激发出灵感。这其实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种精神和担当,或者说是一种文化立场。

  我想起有人批评刘文西先生,说“刘文西画的那类作品所谓雅俗共赏其实就是俗,你看他把红的绿的都放在一起,总是年画感觉”。言下之意,中国画最后是脱离群众的,中国画的本质是小众的,不放弃大众审美进入小众,进入不了大雅之堂。这个观点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刘文西是把雅俗结合做得最好的,是为人民服务的。

  刘文西先生一生深入生活最多的土壤就是陕北,这是一片红色土地,他对那里吃小米、高粱的老百姓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特殊情感,所以,只要有时间就驻扎在那里,画群众百姓。他的画除了领袖,就是老百姓。他希望的不是小众而是更多的群众喜欢才好。这也是他一贯的群众观点。说他的美术馆放在西安钟楼底下,人越多越好。他很坚定的一个追求就是雅俗共赏,人民喜爱。

  康:您自己也是笔耕不辍的。2016年中国美术馆那次展览,让不少人感动,也惊讶:作为中国国家画院院长,您那么忙,还画出了那么多作品,有很多还是大作品。当然,您更有特点的是,不愿意走别人的老路,坚定地沿着自己特有的风格语言往前走。您一直在提倡大写意精神。您的“十论大写意”理论又深入地思考中国写意精神,让理论界的人感慨“现在中国美术界这么多理论家,没有一个人系统地梳理过究竟什么是中国艺术的写意精神”。大家把您的写生又称为“写意性写生”,把写生和写意精神也密切地联系在一起。我感觉您也是很敢于领风气之先的。

  杨:我是行政工作、美术事业占了大量时间,但是后来有人发现我画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甚至更多,展览在那里摆着呢。除了丝绸之路内容的大画,我好多是把写生直接变成了创作。关键是我每天都在画,白天事务多,我晚上画;没有时间外出写生,我对着电视机里面的画面画。任何情况下,只要不冲突,就挡不住我对画画的思考。理论界朋友们说“十论大写意”系统深刻,几十年来,我是做了系统深入的思考。画界缺乏对大写意的深切关注,这一话题永远值得继续深入探究。

  康:业界对您的评价是专业能力比较全面,创作、理论、教学、收藏、策展、社会活动、美术评论等,方方面面都有,也都有高度。但我看您的最佳状态还是写生,无论是坐在小凳子上还是站着,只要一手速写册一手执笔,视线思绪都超然入静地聚在观察对象身上。您自己精神投入,“走遍中国”写广陵的那一段随笔又透出同行者的状态:“郭怡孮、谢志高、宋雅丽德高望重,喻慧、杨明义独特画风,而陈鹏则画里画外有别样见解,友情参与的扬州画院老院长新院长则一边写生一边兼有导游地主的主动,可惜高云办了别致的人物画家的山水新作展耽误了写生,周总心海发现了一行在扬州,放下了所有的手头琐事尽心照应,相聚甚欢之余,却为难了所有一行,想贪恋美食又放不下写生——几天下来却看出了一个道理,画是画家的命……”

  杨:我也用我最近写的下一段笔记回应你:“几代画人结伴写生,谈兴所至,碰撞出各自观点和诸多的老掌故。人生苦短,白驹过隙,江山如画,画者何能。唯有外师造化,或可中得心源万中一二。时代变迁,一日千里。美食美景,作何抉择,若画无新意,衣食何益?唯有不懈努力,才会微有进步,不虚此生。”我说不虚此生,也是庸常人的想法。当然,如果能像老一辈先生说的,在生活中发现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吸收世界上一切优秀的、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来丰富自己,使传统得到发展,那当然更好!(文/康守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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