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收藏家项元汴

　　项元汴  柏子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嘉兴是个充满传奇的地方，从南湖驶出的一艘红船，把中国带向了光辉的未来。

　　时光回到明代嘉靖、万历年间，嘉兴的天籁阁，名扬四海。天籁阁取名源于一把铁琴，这把铁琴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天籁阁最吸引人的，是阁主人项元汴所收藏的大量晋唐巨迹、宋元书画。

　　项氏在嘉兴是名门望族。项元汴曾伯祖项忠那一支，功勋显赫，仕宦甚众。

　　项元汴曾祖父项质这一支，直到其父亲项铨通过经商理财，才渐趋发达。经过父子两代经营，富甲一方。富到什么程度呢？明代严士蕃曾列出一个富豪榜，居首等者共十七家，比如武清侯李清过百万，严世蕃过百万，嘉兴项氏将百万等等。项氏以一商贾之家，缘何能够迅速跻身巨富，尚有待考证。万历朝状元郎朱国祚记述的一个故事，或许能解释部分原因。朱状元说项铨买下的一处房屋，多年后翻修时，从墙壁里发现了一大笔金子，项铨找到旧宅主人的后代，把这笔钱如数还给了他们。项家这种诚信至上的做法，在商界树立起金光闪闪的招牌，做生意还有什么比这更难能可贵呢？

　　项元汴从小立志收藏古玩字画，不事科举，绝意仕途。嘉靖十七年（1538），只有14岁的项元汴，就收藏了宋徽宗的《岁安图》轴，并在图上写道“嘉靖戊戌春仲，墨林项元汴鉴藏”。16岁时，在唐寅《秋风纨扇图》上信心满满地题跋，其跋文读来令人赞叹，兹录如下：

　　唐子畏先生风流才子，而遭谗被摒，抑郁不得志。虽复佯狂玩世以自宽，而受不知己者之揶揄，亦已多矣！未免有情，谁能遣此？故翰墨吟咏间，时或及之。此图此诗，盖自伤兼自解也。噫！予亦肮脏负气者，览此不胜嚄唶，岂但赏其画品之超逸已哉！时嘉靖庚子九月望日，项元汴跋。

　　在书画巨擘文徵明父子的指导下，项元汴的收藏事业如虎添翼。30多岁时，项元汴就已建立起非凡的、独特的、宏大的收藏体系。经多年沉浸，项元汴也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曾对徽州鉴藏大家詹景凤说：“今天下具眼，唯足下与汴耳！”嘉靖三十五年（1556）冬，戏曲家何良俊在年轻的主人项元汴带领下，夜访天籁阁，面对满眼的煌煌巨迹，震惊得目瞪口呆。天籁阁收藏的书画巨迹众多，如现藏大英博物馆的顾恺之《女史箴图》、北京故宫的冯承素摹《兰亭序》、台北故宫的怀素《自叙帖》等等，项元汴痴迷地在这些书画上一次又一次地钤盖鉴藏印，如《自叙帖》上就盖了七十多方印。项元汴与《广易千文》的作者周履靖来往密切，或许受周履靖影响，项氏在收藏的字画上使用千字文编号。这是一种创新性的编目方式，在中国收藏书画史上第一次出现，如韩滉《五牛图》卷首右下角题“此”字，司马光《资治通鉴残稿》上题“肠”字。据翁同文先生统计，《石渠宝笈》等著录上记载有66件千字文编号的天籁阁旧藏字画，并由此推导出项氏曾收藏字画数目达2190件。

　　然而，在项元汴去世后，天籁阁的书画遗产经六个儿子瓜分，没多久就散失殆尽了。乾隆南巡路过嘉兴时，写了一首略带伤感的怀念诗，纪念这位古今收藏第一人：

　　檇李文人数子京，阁收遗迹欲充楹。云烟散似飘天籁，明史怜他独挂名。（文/赵伟松）